+ 毕业多年     + 是个BE    + 一章完结全文5千

    这世上存在的吧，根本没有谜底的疑问，根本没有意义的感情。

    还有，根本没有意义的存在。

    又在一个12月初收到从国内寄来的生日礼物，欧阳看着熟悉的包裹大小，在拆开前就知道这肯定又是他现在很想要的CD。他笑嘻嘻的看着寄件人的两个字，把包裹放在一边，他突然接到一个很稀奇的电话 – 是大学的小白学妹。

    现在欧阳已经没有了以前那么严重的社恐，在美国研究所工作了几年虽然天天对着电脑敲代码但也习惯了打电话，可还是会对这通电话诧异的，毕竟，离开那个大学已经这么久了，唯一还能算联系频繁的人也就是一年寄个生日礼物，偶尔寒暄别无他言。

    大家也都年近三十，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生活确实繁忙。

    果不其然，小白打电话来说她要结婚了希望欧阳能出席她的婚礼。欧阳也只能抱歉的说他现在人在美国，工作请不了假，很难回去。

    “我知道的，欧阳学长还愿意接我的电话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小白的声音还是很好听，说话也是，欧阳这么想着。

    “可是，我还是觉得欧阳学长偶尔也回国看看比较好……高老师那里……情况并不好……”

    转头看着桌子上还没拆开的包裹，欧阳问出口：“老高怎么了？”

    对面沉默了几秒就像是在自我责备说多了话，电话那头许久还是传来了回答：

    “他病了，时间不多了。”

    欧阳变聪明了许多，他是站在北京机场了才拨通了高述的电话，节奏的嘟嘟声听了有个两分钟，欧阳挂断电话，打开微信。

    「我回国了到北京了」

    「这么多年没回来了，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出了点事得回来处理下 还挺急的」

    「家里还是工作的事？」

    「很急的事你现在在哪？」

    「上班啊，大中午。」

    「哪家医院？」

    欧阳握着手机，其实他早就已经问过小白，医院的地址到病房号都一清二楚了，但是总要问的，总要问为什么瞒着自己。对话在这里停止了15分钟时欧阳已经坐上了去医院的出租车，原因和解释都很麻烦，他怎么也要去面对面见到他。

    欧阳还是礼貌又象征意义的敲了门，里面传来熟悉可更低沉些的声音：“请进。”

    盖着被子坐在病床上的人露出来震惊的表情，他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到吧，欧阳心里想着，走进屋里。

    病房很整洁，窗户也是明净的，空气里也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高述还是原来那副模样，可是疲惫和苍老是藏不住的，身体都虚弱成这样了头发还是整整齐齐的，就像是他这个人，坚定又擅长思考，从来不会手忙脚乱。

    欧阳扯出来点笑脸，“怎么感觉你老了呢？”

    “当上老师之后的确会容易变老，周围都是年轻的生命，我的时间走得就会更快了。”高述用手摸着被子，抚平上边的褶皱。“突然回来是为什么？”

    欧阳看着他抬头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心里不禁为人类的弱小叹了口气。“小白要结婚了，我一会就去参加她的婚礼。”

    “是么，你们一直有联系啊。”

    “也没有”欧阳习惯性的挠挠头，“消息来的都挺突然的。”

    “那你快点去吧，别让她等了。”高述盯着不知道哪里的角落，然后又抬头看着欧阳，笑了。“你也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帮我给小白道个歉，然后要祝她幸福。”

    奇怪的表情，欧阳这么想着，点了点头就离开医院了。

    来得及的，总有时间问清楚的。

    凡事总都有个理由，总能问清楚。

    欧阳也不知道怎么能喝的这么醉，他有一点意识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医院的大门口，地上，从出租车掉下来的。踉跄地站起身往病房的方向走去，门也不敲他直接扭了门把手，晃晃悠悠地飘向屋子里。

    窗帘没有被拉上，隐隐的月光洒在被子上，他没有躺下，斜着头看着外面的月亮，高述还是坐在那里，和离开时一样，时间明明在他身上走得那么慢，他就像是在等着一个醉鬼晚上栽进这个房间。

    欧阳最后的姿势是坐在地上背靠着床边的，这么几步用尽了他的力气，整个人软在地上，高述也没有办法扶他起来，索性任由他在那。

    “老高啊，你今年送我的礼物我还没拆开呢，我就知道一定还是CD，你这个人…嗝…真是坚持的很……第一次送CD后面一直都送，你这样子搞得我每年真不知道给你送啥啊，很苦恼的。”

    欧阳的头顶着床架，冰凉凉的，他用手扣扣地板，扣扣自己的脸，再揉揉自己肚子，头太晕了。他接着口齿不清，“老高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啊，这么大的事，你都病成这样了……我会很难受…可是你得告诉我啊，我被瞒着我更难受……咦？我怎么话这么多……贼困……”

    “可不能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欧阳说着挣扎转身，一把向上扑，用手抓了被子才让一部分身体固定在床上。

    空气开始变得安静，直到从被子上传来一点点平稳了的呼吸声。

    高述慢慢的伸出手，犹豫了还是揉了揉被子上毛茸茸的脑袋，他突然就哭了，安安静静的，他又抬头看了眼外面明亮的月亮，“多希望时间就停在这里，宿舍一样很小的房子只有你和我，能停下多好。”

    欧阳被脑袋上的动作扰醒了一点，还在担心没消毒要被训了，却听到高处一个低沉的声音，那声音就说了一句话。

    它说：“我还不想死啊。”

    第二天一早欧阳就坐飞机回了美国，他知道他现在要做的事情。

    他得坚持他现在的研究任务，如此紧急理由也是有的。

    不能让他死。

    闭门不出疯狂计算最后还是无济于事。

    高述死了。

    撑过了29岁，在他的30岁的一月，高述死了。

    时间在他身上果然还是走得太快。

    欧阳回国参加完葬礼，向高述的父母借来了他的电脑，他没有那个自信讲完整的理由告诉给他的父母，毕竟理由太过荒唐。

    他要让高老师活过来，以AI的形式。

    这就是欧阳在做的事情，他本来是想赶在必然的死亡之前，更清晰的数据，本人直接录下的音调、声音、表情、心跳，就能呈现出这个人完整的心情吧，欧阳是这么坚信的。

    可是他没赶上，都晚了。

    带着电脑回到美国，他传输完所有的数据，然后终止了这个工程，他还是胆子太小，这是他进行了快五年的工程，用挚友来当第一个“实验品”，但凡失败了，他没办法面对天堂的高述，也没办法原谅愚笨的自己。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年，欧阳却在不知道哪一天的晚上，梦里见到了高述。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人，233宿舍里，两个人离开后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他们要一起去超市，他被问到为什么。

    他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我看人很准的。”

    他在梦里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了，模糊的就像是被贴上了磨砂透明胶布。

    他接着又梦到毕业的那天，那个人的脸还是模糊的，那个人问他：“我是一个好人吧？好人能得到好报的吧？”梦里的他很自然的笑着说：“当然啊你能找到好工作的！”

    突然那个人的脸就清晰了，可是被框在了黑色的相框里，周围的人都是黑色的，还有人在哭。

    欧阳就醒了。

    他回想着，梦里相框里还是他年轻的脸，没有衰老和疲惫，有些任性却更多冷漠，那本应该是他最熟悉的脸，为什么梦里在大学却看不清呢。

    他看了眼床边的电子表：3/31 22：48

    欧阳起身打开电脑，握着鼠标盯着电脑屏幕很久，最后还是双击点开了那个程序。黑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脑屏幕的光亮，他忍不住想到了那天他喝醉在病房里看到的月亮，也是这么亮，刺得眼睛有点疼。

    空荡荡的房间，电脑音响传出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加上电流果然有一点失真，“请输入姓名。”

    敲击键盘的声音，“你好，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高老师]了。现在开始自主导入数据。”

    欧阳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原来一个曾经活过的人，他的全部也是有进度条的啊，真是令人唏嘘的冷漠，这是属于科技的残忍和温暖了吧。

    “欧阳。”

    欧阳突然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立刻从瞌睡中惊醒，他盯着屏幕里一个3D卡通模样的那个小人，还是整理很好的头发，黑色的高领毛衣，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竟然觉得有点可笑。

    欧阳盯着‘高老师’看了一会，终于张口说出对他的第一句话：“高老师你是喜欢我么？”

    高老师：“数据库更新还未完成，没有搜索到喜欢的相关答案。”

    哼，欧阳自嘲的笑了一声，气流从鼻腔出来全都是讽刺，他低下头，眼泪啪哒啪哒就往下掉。

    “你不要哭，不要哭。”听到主机剧烈运行的声音，欧阳抬头看到屏幕上一个一个快速的弹出很多很多张欧阳大学的照片，还伴随着电脑里文档里被选择出来的“欧阳”两个字。“这个人占有了我的70%的内存，如果这种分量是喜欢，那么，我喜欢你。”

    泪水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冰凉凉的顺着脖子融进衣服的棉絮里，欧阳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却有个声音从自己的胸腔深处往外涌，“是我太晚了。”

    电脑里的小人站在一堆文档和照片的前面，安安静静又疑惑的看着欧阳，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我不如当时就放弃学习当个废人，也不会有现在的你，可是那样我就永远不会知道你的心情，我自始至终都是个废人。”

    电脑没有了任何声音，欧阳看着‘高老师’在一个一个关掉屏幕上叠得厚厚的一堆文件，他看到了太多自己大学的模样，上课睡着的，被窝里打游戏的，食堂吃饭被呛到的，带着耳机听歌的，看到下雪时候的。看尽了自己从未见过的那么多张侧脸和背影，直到出现了他们毕业的合照，那是这里唯一的一张正脸照片。

    他甚至感觉不出来自己的心跳，却能感觉到自己呼吸的频率，他还活着，不像电脑里的那个人，那个人没了。

    欧阳没想到自己的声音竟然会如此的平静：“删掉刚才对话的记忆数据，删除途径最高级别加密，行为备注理由[对不起]。”

    “请问是永久删除记忆么？”

    “是，你永远都不要知道回答才最好，而事实也是这样。”

    欧阳看着它删完站起来离开电脑屏幕，临走前还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3/31 23：58，他转身走向卧室。

    他选择的是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这个人。

    可是这里还有些欧阳不知道的事情。

    当右下角的时间变成3/31 23：59，电脑打开了两个QQ，用一个叫“高述”的给另一个叫“欧阳”的账号发出一句话：「欧阳，我其实喜欢你。」

    这是那个名叫高述的人的习惯，只属于三月三十一的习惯，然后在右下角的时间变成4/1 00：00的时候，再发出一条「愚人节快乐。」

    不同的是，之前的很多年，那个名叫高述的人这么做的时候都把手机关掉网络，还会在发出后撤回消息。‘高老师’自然会遵从习惯，却没有关上网络，欧阳的账号这么多年后第一次收到了这两句话。

    只是这时候欧阳已经选择离开了这里，他看不到屏幕。

    所以自然也看不到屏幕上浮现的那一行字：

    「是我运气不好」

    笔已经转交给了别人，毕竟故事总会有个结局，因为人是会死的。

    欧阳死了。

    白发苍苍的欧阳是在家人的环绕下安静的死在了病床上，他天资毅然一生卓越，孙子孙女都知道他有一个在电脑里的老朋友，无论男女老少都叫他‘高老师’，高老师是一个很坚定很智慧的人，据说高老师从欧阳18岁进入大学一直陪伴到他死亡，以真与假的形式，一直陪伴着。

    因为AI是不会死掉的啊。

    它高效快速的学习能力，让他在出世的第一个三月三十一犯了唯一的一个错误，它发出去了那两条消息；但是它第一次有了那个名叫“高述”的人的意识，也是在出世的第一个四月一，他删掉了发出的那两句话，两边都是，永久删除。

    而那之后它陪伴过欧阳的每一个三月三十一，他都会发出这两句话，再删掉。

    为什么啊？

    这是个赌博啊，赌会不会碰巧有一个三月三十一的凌晨，欧阳就正好站在电脑屏幕前，正好在他删除前看到他发出去那两句话，一不小心知道了他的心情，高老师的喜欢，高述的喜欢。

    不能让欧阳永远都不知道啊，凡事总都有个答案，总得问清楚。

    只是欧阳没有看到过，如此漫长的一生，头发都白了的一生，都没有看到过。

    高老师会永生的，永生的孤独着，人世间与数字里。

    在数字里行走的高老师偶尔还会问，欧阳最后知道了高述的心情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永生的高老师不知道，死去的高述不知道，可能年迈的欧阳也不知道吧。

    又或者，是装作不知道吧。

    啊，对了。

    这个欧阳创造出来的AI，第一次拥有情感意识是因为它在一个一个关掉日记文档的时候，看到了高述最后电脑里日记的话：

    [现在，到你去探索了，去找你的爱，想走多远就走多远，可能我们会再见。]

    End.

--------

这个CP明明是我女朋友安利给我的结果我写出来的第一个竟然是这样 我自己都疼 这是我所有写过的文章里无论长短唯一加End的 因为真的这就是结束了不会有后面关于他们的任何故事了 

如果大家感觉虐了希望能告诉我 想知道我的虐点和大家相似不orz

很长的一篇文章 感谢读到这里的每一位姑娘 祝他们能在我以后的文章里幸福美满